禁止发现

【添望三十题/20】3362.4公里

萤火虫练歌厅今日加时营业!!!


题目:公路旅行


复健一下。


上一棒@高上北城入🐊 

下一棒@纸鸢🪁 


*


我们要去的地方,距离时光3362.4公里。




  到达禾木村之前他们赶上了夕阳,盛望趴在车窗口,脸上厚实的围巾遮住了半张脸,柏油路上的积雪被清扫过,露出平实的暗色,两侧低矮的群山起伏不平地互相连接,在浩大的天幕下勾出单调又缤纷的幻影。

  隐没的残阳在零下二十多度的空气里化开,浅尝辄止地铺下薄薄的底色,沉默的光影像被温水泡开的胡萝卜羹,淋上一层透明的鸡蛋清,被墨蓝的天色收归画中,再往下是作框的表里山河,在不经意处遗落下冷杉形状的墨线。

  “马上到禾木了。”盛望搓了搓被风吹僵的脸,把自拍杆伸到窗口,对着倒灌进车里的冷风喊:“我说——马上到禾木——”

  视频对面的高天扬恨不得把耳机整个塞进耳朵,千辛万苦才识别出盛望的中国话。

  旁边刚刚拿到国内驾照不超过二十天的江博士发动资产阶级专政特权,强行掐断了视频关上车窗。

  零下二十一度。

  晚上的时候盛望盘腿坐在床上,面前摊着被辣椒用花花绿绿的荧光笔画过的旅行计划。

  盛望拿起笔,在当日的行程表上写小总结:

  3362.4-3296.5=65.9

  抛去冻掉的水管,在村口滑的那一跤,和被雪地狗半路打劫的肉干不看,盛望整体还是带着不错的心情离开了禾木村。

  此后一路向北。

  从禾木村到喀纳斯还有三个小时的车程,车内的暖风吹得人昏昏欲睡,车载音乐放着无聊的电台推销节目,周边的雪色吸纳了天地间所有的杂音,陷入一团安静柔软的棉花里。

  “现在我们从禾木出发了。”盛望戴着手套,有些笨拙地用手指戳了戳屏幕,“天还没亮,所以路不太好走。”他一边说着,一边把镜头放到刚刚迎来破晓的远山之间。

  然后转回身,镜头回到江添身上:“现在外面温度是零下二十五度。大家面前这个帅哥是我的御用司机江博士。”

  御用司机矜持地一个眼神都没有给他。

  不过这位少爷自认大人有大量,坚持不懈地引导说:“哥,打个招呼。”

  江添凉凉地瞥了他一眼。

  “你要是精神好又这么闲,不如你来开车。”

  盛望立刻缩回了座位,装作被安全带束缚住的样子,“我这不是给你这种刚刚拿本的新手留下磨炼的机会嘛,我无私奉献,不用什么回报,下次炒青菜里别放那么多盐就行。”

  高中的时候盛望就规划过和江添一起的旅行。最好能有一个长到每天都能睡十二个小时的假期,他和江添会盘着腿坐在沙发上讨论去哪里,乘飞机还是火车,或者自驾游也好,不需要去人挤人的假期高峰景区,只要找个足够喜欢的地方。

  于是盛望窝在江添身上看纪录片的时候突然站起来,朝着江添张开手臂说:

  “我们去喀纳斯吧!”

  我们到喀纳斯去。

  然后他们居然真的就这么启程。

  学生时代已经遥远得不能回首,但是在目光相接的那个时刻,两个人都在对方的眼睛里看见了穿着蓝白校服的影子。

  彼此的影子,自己的影子。

  少年时代的惊心动魄让盛望在光阴的浮沉中缓慢地学会妥协,学会按部就班,学会把所有事情都控制在自己的可及范围内。

  可他唯独喜欢拉着江添放肆。

  大抵这就叫死性不改。

  就像你准备做很傻的事情的时候,一定要拉着一个人陪你一起,因为似乎两个人只要一起做,那就不再是傻事。

  白色的SUV是新买的,江添开车要比盛望稳当很多,路边的积雪没有铲干净,稀稀落落地沾在轮胎上,不规则的山路蜿蜒而走,落叶松沿着公路栽植,层层叠叠地爬满了矮坡。

  这是神的自留地。

  盛望坚持要录vlog,手一直举着自拍杆也不嫌累,说是要回去给高天扬和辣椒看,“到时候我往网上一传,我哥这么帅,说不定第二天就有星探来敲我们家门。”

  路上没多少车辆,江添绕过几个弯道,把车停在一片空地旁边稍作休息,争取在中午前到喀纳斯湖。

  “我们到喀纳斯了。”盛望举着自拍杆,在原地慢慢转了一个圈拍到全景,“等会再开车去喀纳斯湖。”

  冬天和秋天的喀纳斯是两个世界。

  秋日的月亮湾湖水碧绿,在明媚的光影下呈现出一种纯粹的,沉淀下来的亮色,像被天然切割过的玉石,流动着绕过松林。

  盛望一直不停地举着手机探头探脑,终于被江添揪住羽绒服帽子,“你到处看什么呢?”

  “嘘——”盛望拉长声音,“你听说过吗,这边可能会有什么,雪山飞狐出现。”

  江添挑起眉,“现代聊斋?”

  “不是,是真的狐狸,不过这个名字起得倒是和当地特色的水怪有得一拼,估计是同一个文案部。”

  原本江添想拿着单反拍几张照,却被盛望抓住袖子拖到一片比较厚实的雪地里。

  江添等着他开口。

  “哥,记得把我拍帅点。”

  然后盛望郑重地把自拍杆交给江添,把脚上的厚靴子往雪地里踩了踩,深吸一口气,提起身体用力往后一跳,整个人呈大字型正面躺倒在雪地里。

  还没忘记督促江添:“往帅里拍!”

  江添也是乐意陪着他瞎闹,最后把自己也搭了进去,被强行安排好了姿势,同样仰面倒在雪里,手臂压出来的痕迹正好和盛望的那个连上。

  “可惜,这次没人给我们拍合影了。”虽然是这么说,但是盛望却没表现出太多的失望,静静地呼吸着,似乎还能听见远处喀纳斯的湖水缓缓经过。

  “没事,”江添侧过头看着他,“不用拍照了。”

  盛望也歪着头,笑着问:“为什么?”

  “不会忘的。”

  回忆都是奢侈品,他舍不得忘。

  在国外的时候他觉得在白马弄堂的日子真就变成了白驹过隙,心里难免抱怨起这个名字不太吉利,不久又开始可惜自己和盛望最初的那段记忆太模糊,不方便回忆,这时候他就会窝在被子里反复地看那段视频,屏幕逐渐黯淡的光打在他的脸上。剧烈晃动的镜头,苍白惨淡的路灯,和微醺时喜欢自导自演的中二少年。


  

  有匹白马闯进了山谷的细风啊

  马蹄越过积涨绿水的圣洁啊

  古老的旗

  年轻的美丽悠长*

 

 

  盛望轻轻咬着水笔笔盖,翻开行程表,唰唰写下一串数字:

  3362.4-3362.4=0

  他至此完成神的迁徙。

  三千三百六十二公里,他把神灵带往人间。

  

  

  fin


*引自《喀纳斯》歌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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