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繁星二十四时/19：00】归灯
*是杀破狼沈陈，时间紧还卡文，所以糙了点bhys！
*中秋快乐！
*
那是有人趟过滚烫的河流，在茫茫火海中见她来了。
*
风雪迷人眼。
马蹄踏在厚重的雪地里，轻柔地凹陷下去，门前干枯的老树下埋了一坛陈酒。陈轻絮撑着伞站在门口，身上的大氅没盖严实，漏了点风。
沈易身上的盔甲还没来得及卸，踏着马镫翻身下来，像个刚刚上战场的小兵似的，险些摔下一个跟头。
“大雪的天，怎么还跑出来了？”
他本来想帮陈轻絮拢一拢大氅，手伸到半道了才发现自己手指冰凉，还罩着甲，只能悻悻地缩回手，把纸伞接了过来。
陈轻絮轻轻地笑起来，“多大年纪的人了，怎么还是冒冒失失的，等会被嫣儿看见了，又要取笑你。”
“她要笑便笑吧，只是等嫁了人，还是要收收性子。”沈易进屋卸了甲，换了件厚外袍，“皇上之前给的名单还在吗？”
沈嫣早就到了该出嫁的年纪，只不过一直逆着性子耍赖，说是要等自己的天命郎君，不乐意随随便便嫁人。话虽如此，长庚还是悄悄给陈轻絮递了份名表，往后的宴席上也可以多多留意，有没有沈嫣看中的。
“在呢，也问过嫣儿的意思，趁着年关，大帅准备设个席，让嫣儿见见人。”陈轻絮倒了杯热茶，撇开浮沫，递到沈易面前，“跟大帅说的今天过去吗？”
“是，不过倒也不急，这回卸了任感觉骑马都比平时有力气，有点年轻的感觉了。”温热的水流舒缓了皲裂的嘴唇，南方特有的茶叶把清甜种在根里，穿过千里的风雪萧条，味道保持得却还不错。
沈易正式告别战场回京，交接完成后他突然想起当年，自己初出茅庐，想着总有一天要马革裹尸，把头颅留在战场，却没想到这许多年过去，自己还能坐在府里添杯热茶，商量着沈嫣的婚事，准备过会去安定侯府过节。
年关时候，每一个人都行色匆匆，一大早顾昀那闲不住的性子就派人送了帖子，陈轻絮原本想多做几个点心再赶过去，这下只能挪个地方，直接往侯府去。
除夕那天，京城有一场迟来的大雪。
沈易打马走在前面，陈轻絮和沈嫣坐在车里，抱着汤婆，一场大雪让沈嫣的哥哥在路上耽搁了一下，不能及时赶回来，只能派了木鸟送信，这小子在外头野惯了，沈易拿他没办法，只能叮嘱了句“在外小心”。
帖子刚刚写好的时候，安定侯府已经备上了东西，鱼羊大肉不少，现下的时候长庚还在宫里整理最后一点杂务，靠近傍晚时才能从宫宴中脱身，于是偌大的侯府中就剩下一个嗑着瓜子，没事拔鸟毛取乐的顾昀。
“这小祖宗在你手里乖了不少。”沈易把大氅摘下来，又接过陈轻絮和沈嫣的，一并挂在衣钩上。
“那必须，不过这么久了，这扁毛畜生还是不怎么跟我亲，反倒更喜欢长庚。”顾昀把八哥放了，站起身，“西南那边都交接好了？”
“接班子的是我一手提上来的，信得过，那孩子老实，也仔细。”下人很快上了热茶，是从江南新进的货，宫里刚刚到的，直接分了一批送到安定侯府来。沈易端着茶盏，吹开浮沫品咂一番，才心满意足地继续说：“我啊，还是尽早跟大帅您搭个伴，一道颐养天年吧。”
陈轻絮带着沈嫣去了小厨房给自己打下手，等两个人的身影淡出视线，顾昀才搭着桌沿问道：“怎么样？嫣儿有看中的吗？”
沈易刚刚放下去的心顿时又吊起来了，沈嫣的婚事他和陈轻絮已经为难了不少时候，既怕误了自己姑娘的年岁，又想找个人真喜欢的，偏偏沈嫣不乐意，各个世家公子递上来的名帖碰也不碰。
“你不说这事也罢了，说着了我就头疼，嫣儿的性子你不是不知道，这都没见上几个呢，她也不小了，我能不急吗？”
顾昀不以为意：“慌什么，你还怕嫣儿嫁不出去？”沈易歪撑着身子，“那倒不至于，只是她哥一天到晚四处游历，半年见不着个影子，年纪也不小了，两个人还都没什么着落，我这不也是着急吗。”
“不忙，等长庚回来了再跟你好好说道说道。”顾昀把又飞回附近的八哥抓在肩膀上，“你去小厨房看看陈姑娘吧，我去宫门前瞧瞧。”
小厨房里只有陈轻絮和沈嫣，旁边还有几位老仆帮衬，沈嫣依然没个大姑娘的样子，前脚后脚地追着她娘帮忙，陈轻絮没法，只能由着她给自己擦汗，偏头的时候正好看见了刚刚进门的沈易。
“怎么过来了？和顾帅谈完了？”陈轻絮接过沈嫣递来的巾帕，笑着扔到沈易身上：“喝个茶罢了，居然还给你喝出一头汗来了。”
沈易也跟着笑，走到才陈轻絮身边，才压低了声音道：“等陛下回来，还得再说说嫣儿的事。”陈轻絮瞥了一眼沈嫣的方向，略略一点头。
长庚是踩着最后一盏灯亮起来的时候，才和顾昀一起回来的。
曹春花和葛晨比他们到的还早些，这么几年下来，曹春花对调教铁傀儡已经算得上得心应手，在给最后一个铁傀儡挂红绸时听见了马车的声响，赶忙推了一把葛晨说：“侯爷回来了，快去跟沈将军说一声。”
长庚还没来得及摘冠，只能在走前换了身便服，正好迎上沈易探头出来瞧，便笑道：“沈将军好久不见，西南都安好？”
“都挺顺利。”沈易手上还沾着白面，束了袖拌饺子馅，“皇上来得巧，轻絮和嫣儿刚把第一锅饺子煮上。”
长庚点头应下，先把顾昀拽回了房换衣服，等到二人再出来时，饭桌上已经热闹起来。
沈易和顾昀在雁回的那几年，也在摸爬滚打中学了几个小菜，虽然此后在南疆生疏了一些，总归还是上得了台面的。
最后的一道鱼是长庚亲自下厨，前脚长庚刚刚掀了帘，后脚顾昀就伸手去摸酒壶，私底下把一张纸条塞到沈易手里，就开始拉着一伙子爱折腾的一道行酒令。
沈易不动声色地收下，略略一瞥，里头是几个新入眼的名字。
几个人对酌到了大半夜，长庚也拦不住人，最后喝到屋里的炭火烧得差不多了，索性一起围着灯守夜。
沈易的精力跟从前年轻时候不能比了，刚刚过了子时，便跟陈轻絮和沈嫣回府。
夜里还热闹着，远处的巷子里有鞭炮炸开的声响，紧接着的，是一帮孩子裹着厚棉袄，踏着羊皮靴子踩雪而过的“嘎吱”声。
屋子里的暖炉已经提前烧上了，等到沈易合衣躺下，陈轻絮却意外地精神很好，翻来覆去一阵，干脆从床头拿了医书，挑暗了烛火，披着沈易的外袍靠在床头。
沈易不知道是做了什么梦，一直喃喃着自语，陈轻絮俯下身跟他额头相贴，才确认没有着凉发热。
沈易也在这个时候轻轻拽住了她的袍袖：
“你……”
陈轻絮以为他醒了，把书反扣下来，刚想说话，却听沈易续道：
“你……不要命了？”
刚想脱下外袍的动作一顿，陈轻絮一时没反应过来。
“我来……快走……”
一阵滚烫的风拂面而来。
那是在北蛮人的祭坛。
燎原的浓烟，坍塌的石台，不堪重负的石板，还有一个救人都不怎么英雄的沈易。
陈轻絮转而握住沈易的手，靠着他的肩膀躺下来。
此后竟有了一夜好梦。
那是有人趟过滚烫的河流，在茫茫火海中见她来了。
end
*感谢喜欢，终于写了一次沈陈！
*今天中秋佳节真是适合限流的好日子（苦涩
